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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题为:沧海一粟?

原文地址:http://www.biographic.com/posts/sto/a-drop-in-the-ocean

 

随着世界海洋生态系统面临不断增加的威胁,设立巨大且遥远的海洋保护区的趋势是带来希望的新发展,还是已经走偏了?

 

号称是为了保护环境,巴西最近创建了两个海洋保护区(MPAs),总面积超过900,000平方公里(近35万平方英里)。这一举措将该国的受保护水域从1.5%提高到接近25%。然而,仔细观察后会发现,很明显这些新的海洋保护区实际上允许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包括商业捕鱼和休闲钓鱼,采矿以及石油和天然气勘探 - 只有一小部分栖息地是完全保护的。一些科学家认为,这些规划所提供的保护措施显然是错位的,因为他们认为,虽然遥远,深海的海洋保护区可帮助各国实现保护目标,但它们可能无法在实际上保护脆弱的生物多样性。

 

巴西的这项政策是这是该国近十年来一系列类似的高调海洋保护举措中的最新一次,这再次激发了科学家和环保者之间关于如何最好地设计海洋公园以及将它们放置在哪里的辩论。这个问题现在特别迫切,因为196个国家(不包括美国)承诺保护其10%的水域 “特别是那些对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特别重要的地区” -这写在联合国生物多样性战略计划中,2020年这一达到该目标的最后期限也即将到来。

 

有一些估计认为这个目标很容易达到。在20176月举行的联合国海洋会议上,“生物多样性公约”的执行秘书说,5.7%的海洋已经受到保护,参与国正在按照2020年最后期限超过其目标。但是,这种看上去很美的景象可能是一种幻觉。今年早些时候在《海洋政策》中发表的一篇论文中,科学家们认为实际受到保护的区域占比在3.6%左右,并只有2%的保护区得到有力保护。

 

 

(论文中的一张图表:全球一般和严格的保护区(中仅仅提案的,设立的和实施的)面积占比)

“在匆忙实现10%的目标时,许多国家宣布的保护区实际上只是一些在未来可能保护的区域”,作者之一,前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局长Jane Lubchenco说道。她说,有些国家宣布了保护区之后就再无下文。

 

科学家说,比保护多少面积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些保护区是否真的会保护生物多样性。

 

然而并没有什么保护

 

许多海洋保护区有个最明显的缺陷,那就是它们仍然允许多种类型的人类活动,这些活动有可能破坏他们宣称打算保存的生态系统。

 

例如,去年加拿大宣布了其位于纽芬兰西南海岸的最大的海洋保护区。与利益相关者(包括来自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利益相关者)进行了七年的谈判确实产生了一个保护区,只是这个保护区88%的区域允许开采油气。实际上,只要使用定向钻井设备,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可以从保护区的边界下面钻入更大的区域,结果只有2%的MPA能免受干扰。

 

Sabine Jessen是加拿大公园和荒野协会海洋计划的国家主任,同时也是加拿大MPA讨论的资深人士。她说,行业游说者直接参与海洋保护区天的谈判并不罕见。 “我们将一大堆这些行业利益代言人与保护部门的一个或两个人放在一起谈判,目的却是为了设计保护区,JessenHakai杂志去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说道。

 

这种情况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同样存在,特别是在2020年的期限即将到来的情况下,政府会寻求一种更简单的方法来完成指标,这并不奇怪。去年年底,加拿大的保护区从该国水域的不到百分之一上升到百分之七点七五,当时官员实施了禁渔令,并开始称其为“海上避难所”,而这是加拿大渔业法案下的一个已经存在的管理工具。

 

将这样的区域性禁止令归类为海洋保护区,使国家能够通过技术漏洞蒙混过关:联合国协议要求参与者用海洋保护区或“其他有效的保护措施”来保护他们的水域,到目前为止,对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并没有明确定义。

 

“如果没有有效的管理,海洋保护区只是地图上的线条而已。”

Megan Barnes,昆士兰大学

 

Lubchenco说,许多国家都在这么干。这是她和她的合著者们对海洋保护区实际保护的总面积估计较低的原因之一。 “这类似于将树木种植园称为受保护的公园。它可能是木材或纸浆的重要生产目的,但它的目的不是保护自然栖息地或生物多样性。“

 

几十项研究表明,只有在禁止所有开采活动,或者只允许最小限度的休闲或手工捕捞的地区才能实现保护目标,Lubchenco说。她的团队的研究发现,“与附近未受保护的地区相比,完全保护区能够使鱼类总生物量增加600%以上,有机体尺寸增加25%以上,物种丰富度增加20%以上。”如果海洋保护区允许哪怕只是中等水平的捕捞,“与未受保护的地区相比,鱼类的生物量通常不会增加一倍,而且许多易受攻击的物种依然处于持续风险之中。

 

对于这些保护区在宣布后的管理能力也很缺乏。根据在上个月发表在“自然生态学与进化”上的评论,只有30%的海洋保护区拥有管理需要的资源,这篇论文是由昆士兰大学的保护生物学家Megan Barnes合着的。没有有效的管理,巴恩斯说,“海洋保护区只是地图上的线条而已。”

 

定义什么是成功

 

许多研究人员担心,虽然目标能够产生政治意愿,但关注保护区的规模就是牺牲质量。 加利福尼亚科学院珊瑚礁鱼类生物学家Luiz Rocha在纽约时报的一篇专栏文章中批判了文中所描述的更大,更遥远海域海洋保护区的趋势,包括他祖国巴西最近宣布的这个两个保护区。 他说,非常大的保护区“正在被用来达到国际目标......但并没有真正保护任何东西。”

 

Rocha并不是唯一认为远洋海洋保护区错失了预订目标的专家。 Barns及其同事最近在《自然生态学和进化论》发表的评论指出,联合国的目标不仅仅是简单地放置保护区它们还必须“公平有效地管理”,“生态代表性”和“良好连接”,以遏制生物多样性丧失。

 

全球性的不匹配?

 

海洋保护区目前覆盖全球大约3.6%的海洋,还有更多海洋保护区被提出。 但一些专家认为,海洋保护区的设置的地点和最需要保护的地方,包括工业捕鱼船队最为严重的一些地区(见下图,基于2017年捕捞努力估算)之间存在不匹配。

 

(暖色表示捕鱼的强度,颜色越深强度越高,冷色表示的是海洋保护区,深蓝是严格保护的保护区,浅蓝是包括禁捕区的保护区,深紫是其他类型保护区,浅紫是设置了但是还没有实施管理的保护区,绿色是提案中的保护区)

这种做法导致现有的海洋保护区整体在走向失败。该论文的作者说,“超过一半的海洋生态区域的面积不足5%受到保护,超过85%的受威胁脊椎动物被包括到,而且在不同栖息地保持连通性的必要性“很少受到评估”。

 

造成这些缺点的部分原因是世界不同地区的海洋保护区通常是以不同的目标为基础而制定的。俄勒冈州立大学的渔业生物学家Will White问道:“这只是一种渔业管理工具,或者是一般地保护生物多样性,还是它可能是一个文化上重要的栖息地?他的这些问题是跟MPA提案的引导性问题类似的。

 

即使在环保圈内,不同人之间关注的目标也可能会有很大差异。例如,自然科学报告上个月的一篇论文根据物种多样性,进化重要性,生态系统功能多样性以及该地区可再生和不可再生资源的价值(如捕鱼,旅游,和石油开采)等识别出了全球的海洋的“保护热点”。由Martin Lindegren领导的研究团队发现了对于规划海洋保护区的科学家和海洋管理者而言存在巨大的挑战,因为这些热点地区位于不同的地方,相距遥远。更糟糕的是,现有海洋保护区在生物多样性和自然资源潜力相关指标的相关性上都很差。作者总结说:“世界上最多样化的,也是最有生产力的那些生态系统目前都没有受到最严格的保护。

 

气候变化已经在改变洋流,提高水温并增加海水的酸度,因此决定要保护哪些地区现在更加复杂。生态系统和物种可能会以不可预知的方式变化,这意味着今天保护的地区可能无法在明天产生保护的效果。

 

在没有人捕鱼的地方创设禁捕区有什么意义?

-Luiz Rocha,加州科学院

 

艰难的选择

 

Rocha和其他人认为,各国选择大型偏远的海洋设立保护区是因为在资源开采投入相对较少地区建立保护区更便宜,更容易。例如,根据Rocha的说法,许多被认为是新的海洋禁捕区的主要备选区域也恰好是工业捕捞压力最轻的地区 - 要么是因为已有的禁捕措施,要么是因为捕捞的目标鱼类在那里停留的时间不多。他问道,在没有人捕鱼的地方创设禁捕区有什么意义?”,他补充说,在这些地区巡逻消耗的资源本来可以更好地用于保护多样的沿海栖息地和其他鱼类集聚产卵和饲养的地区。

 

Barns认为,海洋保护并优先考虑近岸地区保护的资金,关注和政治意愿都很有限。她说,珊瑚礁提供了“发挥最大作用”的机会,因为它们包含处于危险中的物种和种群,养鱼栖息地,也因为它们受到人类活动的最大威胁。

 

White说,海洋保护区并不仅仅意味着重建过度捕捞的物种。 “通常人们对保护栖息地具有普遍的兴趣,包括保护那些未被开发利用的物种。例如,许多珊瑚礁物种通常不会被捕捞。

 

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的律师Brad Sewell说,这个栖息地保护清单里还应包括远洋深海生态系统,因为它们支持着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所没有的物种—这些物种可能不受渔业管理者的保护,其中许多物种可能因为相对长寿而特别容易受到捕捞的影响。

 

夏威夷的Papahanaumokuakea海洋国家纪念区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保护区之一,其中包括一些深海栖息地。Sewell说:“这个保护区包含了离岸海山和山脊,这些海山是古代深海珊瑚的栖息地,这些珊瑚在生态学上非常重要,就像他们的热带珊瑚表亲一样,以及数千种奇异的深海物种。”海洋哺乳动物,海鸟,海龟,鲨鱼和许多其他鱼类也在这里捕食,产卵和育幼。

 

“今天,我们几乎在每一个地方捕鱼,挖矿,钻井,并开采。结果,野生动物的天然避难所消失了。”

-Jane Lubchenco,俄勒冈州立大学

 

远洋不需要我们保护的想法已经过时了,Lubchenco说。 “大多数海洋曾经是事实上的海洋保护区,只是因为它太遥远或太深,人们无法轻松访问。今天,我们几乎在每一个地方捕鱼,挖矿,钻井,并开采。结果,野生动物的天然避难所消失了。

 

她合著的论文总结说:“海洋需要各种类型的海洋保护区,从大到小,从偏远到邻近有人居住的地区。”

 

然而,一些科学家面临着资源和政治意愿有限这一艰难的事实,认为我们必须优先考虑一些区域,并担心联合国的目标正通过关注规模来扭曲这些优先选择。Rocha说,非常大的海洋保护区可能会产生“虚假的保护意识”和“消除公众对(海洋生态)保护的压力”。

 

公共进程

 

科学家对于研究经常被政治和经济因素搁置的担心并不是无中生有。但是有时候社区和政府可以通过对生物独特的栖息地或文化重要区域的关注来引导保护,并期待科学家通过信息来支持他们的工作。White说,菲律宾的阿波岛保护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Papahanaumokuakea也是如此。

 

他说:“科学家在不参与政治和经济过程的情况下提出保护区设计通常是不起作用的。这就是21世纪初在加州发生的事情。White是当时的科学顾问团队的成员,他说:“当这个计划提交给当地居民时,在吵嚷中被否决掉了。”当他们再次尝试时,科学家提供了指导意见,但利益相关者提出了MPA边界。 “这意味着利益相关者听取科学的建议,并且拥有对当地栖息地保护的所有权。

 

一条从墨西哥延伸到俄勒冈州的由124个海洋保护区组成的项链已经在加利福尼亚存在了13年多了,现在许多科学家认为这是最佳做法,他们中的不少人现在就在俄勒冈州,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和其他地方支持海洋保护区的规划,White说道。这个网络的设计保护了大约16%的州属水域,使得处于危险中的物种可以进入其他保护区,这可以使它们在面对气候变化时更具韧性。

 

为韧性创造空间

 

无论我们是否把2%的海洋,还是10%,甚至16%的海洋划为保护区,科学家和决策者都在退缩的边缘挣扎。科学是复杂的而且没有简单的答案,保护需求巨大但是金钱和政治意愿渺茫,自然保护主义者为之奋斗的只是一些碎片。他们建议的妥协方案中嵌入着损失的预期。

 

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观点,如果我们真的想维持生物多样性,并确保维持人类生命的海洋的健康未来 -食物,二氧化碳吸收,气候调节等等,我们需要保护地球海洋的30%的到2030年,没有任何开采活动。还有一些科学家认为,为了长期的可持续性,需要更高的百分比。

 

《自然生态学与进化》最近的一篇论文指出,即使是最强大的海洋保护区也无法抵御气候变化,石油泄漏,塑料污染,农业径流,非法捕鱼 - 所有这些因素都是生物多样性丧失的双重根本驱动因素:地球上人口极其资源消耗呈指数级增长。但是保护区可以为生态系统的恢复力或者说韧性提供空间。

 

为了做出最佳决策,让尽可能多的物种有条活路,海洋科学家呼吁对监测进行更多投资并建立与保护目标相关的(成果)报告框架,以便世界愿意为其他物种提供的这些有限资源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Barns说,海洋保护区需要被放置在它们可以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

 

关于作者

Erica Gies报导水,能源,生物,以及更多关于科学和环境的进展。她拥有文学硕士学位,专注于生态领域的批评。她的作品出现在纽约时报,科学美国人,自然,经济学人等刊物上。

 

翻译:陈冀俍

 

封面摄影:Ralph 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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